“小寻，你看见过雪吗？”
她走在前面，像个小孩子一样摇晃着肩膀，不时被路边的猫咪吸引视线。
“雪啊。。。没有呢。水绘你呢？”
我跟在她后面，配合她不紧不慢的步伐一边前进。
“也没有。毕竟雪是不会那么容易来的呢。”
她感到遗憾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看起来颇有冬天的气氛。
我们的故乡在南方的小城镇，那里的夏天很热，如果要列出夏天的优缺点的话可以写满一张纸，但是冬天却没有什么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雪不会造访冬天的小城，有的只是像鞭子一样“呼呼”地猛烈吹着的风和让体表温度持续降低的低温。
在童年里我保留的对冬天的记忆只有厚厚的大衣，温热的鸡汤和春节。小孩子嘛，本来就不会太在意屋外光秃秃的景象，反而喜欢赖在暖暖的被窝里直到中午。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故乡的冬天不会下雪，但是会有很漂亮的霜，结在玻璃窗上，锡制水壶上，还有屋子外门的把手上。
水绘她很喜欢雪，总是看着电视里下雪的场景，眼睛里闪闪发光。水绘家是双薪家庭，她的父母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带她去玩，更别说去北国看雪。所以亲身经历一场雪是水绘最大的愿望，但可惜的是直到她长大，这个愿望还没有被实现。
“但是，也不是说没可能下雪就是了。”
我回想着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我们现在居住的城市的简介，上面写着冬天是有可能下雪的，只是可能性不大。毕竟，天气很难捉摸，总是出人意料。
“如果真的下了一场雪，那该多好呢。”
她把手合上，又张开，交叉着放在身后。
“是啊。”
我也呵出白雾，稍微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冬天里，去学校的路变得尤其漫长。前几天还是穿两件衣服的时候，突然温度就骤降了，因为不习惯而患上感冒的人随处可见。也许是时间还早吧，道路上只有晨练的老人，老实说他们只穿着单薄运动服的模样就看着都让人打寒颤。
风夸张地从我们身边掠过，“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在强调它的存在。面部肌肉由于直接承受冷风而变得僵硬，我不由得把手伸出来贴在脸颊上取暖。插在制服口袋中的手因为暖和而出汗了，黏黏的感觉有点难受。
“哈秋！”
水绘突然打了个喷嚏，我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现在才发现原来她没有戴围巾，白晢的颈脖裸露在寒风之中，看上去仿佛一碰到就会裂开，着实让人看着心疼。
我解开自己的围巾，套在她身上。
水绘像是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我的双眼吃惊地微微睁大着。我并没有理会她的视线，默默地帮她把围巾系好，然后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呜哇！”
由于没有征兆的突然袭击，她小小地惨叫了一声，用手捂住疼痛的额头，然后眼角含着泪花似的用抗议的眼神看着我。
“下次要记得带围巾啊。”
“我知道了。但是也用不着弹人家的额头嘛！”
“这是你没有记性的教训。。”
她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垂下眼帘，脸颊上浮现出少许红晕。
“围巾，有小寻的体温呢。。。”
“这话怎么被你说的这么奇怪。。”
心中有些许动摇，我尽量用不温不热的语调说。
“好暖哦。”
“。。。。”
“小寻帮我给围巾打的结，好男孩子气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我整理好制服的衣领，再次踏上前往学校的路途。水绘和我并肩走着，并一边向手掌呵气。虽然她喜欢雪，但是却意外的不适应冬天，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不断地感冒啦，在户外体温很低啦，放着不管的话很容易病倒，我不禁为自己刚刚没有仔细观察她而对于她没有戴围巾察觉晚了这件事而陷入自责。虽然随着年龄的推移，水绘对冬天的抵抗力是增强了，但还是没有达到正常人的额抵御标准。
所以水绘天生的，就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但是她本人似乎对这些没什么自觉，所以反而更加让人担心了。
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学校前的上坡路，两边原本茂盛的树的叶子已经脱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和一块一块的树皮。数量不多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抵御寒冷，但是显然效果不明显。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在这条路上听到蝉的鸣叫，现在它消失了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迟来的太阳破开厚厚的云层，洒落下温暖的阳光。突然眼前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视野中的景象仿佛都沾染上绚丽的色彩。虽然知道阳光下的景色很美，但是之前夏天因为习惯了所以没怎么在意，直到现在冬天，才领会了这种神奇的感觉。
“小寻？你有在听吗？”
耳边传来水绘不满的声音，我的思绪回到了这边。
“啊啊，现在有在听了。”
把脑袋转向她这边，欣赏着她皱着的清秀眉毛和嘟起的嘴唇，我的心情突然变好了（虽然刚刚也不坏），也许对于我来说看着闹别扭地水绘是一种放松心情的方式吧。我姑且在心里记下这个细节，准备下次再试验一下。
“真是的，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前面发呆哦？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借口，因为我刚刚的确是在想事情。水绘也没多在意，“这样哦”地说着一边用脚踢路上枯黄的落叶，接着又开始自顾自地说她和白雨婷的事情。我心不在焉地一边“唔”“哦”地回应，一边用手掌贴在裸露的脖子上取暖。果然脖子这些地方对寒冷很敏感，皮肤干燥得仿佛一用力就可以撕破。
清晨的学校并不多人，只有正在晨运的运动社团的学生，以及早早来到学校自习的认真学生。老实说平时的我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会赖床到七点然后再拖拖拉拉地起床。但是因为今天水绘的到来，打破了我平常的习惯。虽然对于有女生来叫我起床这件事感到很高兴啦，但是睡眠不足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心情。
我一边忍耐打呵欠的欲望，一边思考刚才吃下去的没有实感的早餐，完全没有注意身旁的水绘说的话。她是那种即使自己一个说话也不会感到无聊的人，只要有谁在旁边陪着她就行。顺带一提这个“谁”似乎有特指是哪个人的，但是希望不是我。
“果然，早上的学校好静啊。”
她一边走一边伸了个懒腰，就像刚睡醒的猫咪一样。
“是啊，毕竟会在十二月里早早起床来学校的人不多嘛。”
感觉我的话里蕴含着深深的怨念，一说出口就发现不太妥当了。但是好在她也不是会在意细节的人，也就没有多想。
“真是的，小寻应该尝试早点起床哦，这样身体才会健康起来的。”
“早起然后让身体健康的人应该是你吧？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生病，身体好的很。”
“不行！不能用没有生病作为偷懒的借口哦。”
她竖起食指，像是在说教一样。
“唔唔。。你还真是强词夺理呢。。”
她没有否认，只是轻轻一笑。
“有什么关系嘛。你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日出哦。”
“日出刚刚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只是在看太阳而已。”
“那也行啊。冬天的太阳很温柔的，不像夏天那么刺眼。”
她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了初升的太阳上。正如她所说，现在的太阳只是呈现出淡淡的红色，发散的淡淡的光把周围的云的轮廓勾勒出来了。
“你不觉得，很漂亮吗？”
“啊啊，我记得小时候你经常看呢，日出。”
“是哟。小寻你还记得吗？”
“这些事我怎么会忘记？”
我轻轻地苦笑，眼睛因为直视太阳而稍微眯细。记忆中关于水绘的事情还十分清晰，也许是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吧，已经变成了像是自己的习惯一样了。
“水绘。”
“什么？”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水绘的侧脸，尽量用平淡的语调说。
“明天，还来吧？”
她似乎吃了一惊，眼睛睁大地看着我，但是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脸颊上浮现出红晕，弯曲嘴角展露出好看的笑容。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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